“国际风格”
作者:查尔斯·甘迪,原载于1996年8月号《Vogue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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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前21周,安娜贝尔·塞尔多夫搭乘了46次航班,飞行里程达94,282英里。她的行程包括七次慕尼黑、五次罗马、四次百慕大、四次苏黎世、三次威尼斯、三次伦敦、两次科隆和一次穆斯蒂克。

即便脚踩地面,塞尔多夫也永不停歇——她的手机账单说明一切。前四个月的话费总计2,302.93美元:美国电话电报公司无线服务费1,040.52美元,欧洲合作运营商Alpha Tel费用1,262.41美元。

还有一项难以量化却同样惊人的数据:她在麦迪逊大道大卫·巴顿健身房的每周两次晨间训练课取消频率。教练莱斯利·豪斯透露:”十有八九都会取消。”但豪斯表示理解:”换作别人临时爽约我会生气,但安娜贝尔总有正当理由——比如被困在欧洲某个大雾弥漫的机场。”

谈及这种空中飞人生活,塞尔多夫调侃道:”现在对我来说,皇后区周末和苏黎世周末的唯一区别就是后者食物更美味。”随即又担心这话显得轻浮(虽然她并非如此),补充道:”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糟糕,但事实如此。”

你或许以为她是外交高官或企业高管,但这位36岁的建筑师只在曼哈顿下城经营着小事务所。1987年,一对预算有限的年轻夫妇请她改造上西区厨房,她便从苏豪区 loft 一角开启了事业。

九年后,塞尔多夫已无需向客户解释纽约厨房改造的残酷现实——两万美元预算捉襟见肘。如今她更常出现在威尼斯慈悲运河畔修复12世纪哥特宫殿,或在苏黎世利马特大街将老啤酒厂改造成包豪斯风格画廊,亦或在伦敦圣詹姆斯花园《建筑文摘》标准翻新19世纪牧师住宅。

这些项目虽令曼哈顿40岁以下建筑师艳羡,但护照盖满印章的代价显而易见。”男朋友?”她叹息道,”你是想惹我哭吗?我连盆栽都养不活。”尽管苏黎世美食诱人,她坚持认为:”与人们想象不同,这种生活毫无光鲜可言。”(说这话的人能流利切换英、德、法、意四国语言)”但工作更有趣。纽约的机会毕竟有限。”

确实,曼哈顿多数女性主导的年轻事务所只能接到店铺、公寓或汉普顿别墅加建项目。塞尔多夫却已超越同辈。在苏豪区,她正成为本时代的1100 Architect事务所——这家80年代末巅峰期曾为罗斯·布莱克纳、埃里克·费舍尔、贾斯珀·约翰斯、罗伊·利希滕斯坦、罗伯特·梅普尔索普基金会和杰奎琳·施纳贝尔服务的事务所。塞尔多夫同样立足艺术圈建立声誉,设计经济型画廊与……(下文继续)

安娜·塞尔多夫设计的居住空间纯净、极简、精准,且多以白色为主调。她通过裸露铸铁立柱、暖气片等工业元素强化苏豪区历史建筑的特色——但会将其精细打磨至完美状态。其厨房常见不锈钢配件,这些来自包厘街餐厅用品店的物件,与公园大道住宅里的复古法国胡桃木橱柜同样讲究安装工艺。

这种现代主义审美源于成长环境:她在科隆少数loft住宅中长大,家中摆满建筑师父亲挑选的吉奥·庞蒂风格家具。高中毕业后,她在家具店打工攒钱赴纽约旅行,邂逅令她萌生留美念头的法国男孩。积蓄耗尽后回国,在工地打工存钱重返曼哈顿,却发现男孩已离去。她进入普瑞特学院攻读建筑,为支付哥伦布大道无窗小公寓租金,说服理查德·格鲁克曼事务所雇佣她——该事务所曾设计拉里·高古轩的纯白苏豪画廊与迪亚艺术中心静谧的西22街空间。

谈及苏豪区项目,塞尔多夫坦言:”有时我觉得自己的作品近乎无聊,因为它们不够张扬。”但在80年代后的审美中,含蓄被视为美德(想想卡尔文·克莱因与唐娜·卡兰的极简主义时期)。于她而言,克制不仅是潮流,更是哲学。她主张建筑师应隐于作品之后,专注比例与细节而非张扬表达:”我的美学是克制的,因而本质上是现代的。”她自豪于作品不刻意标榜某种风格。

不同于理查德·迈耶的纯白住宅或弗兰克·盖里的雕塑式博物馆,塞尔多夫的设计讲究融合:”我希望作品符合使用者与环境气质。为银行家设计的第五大道公寓,不该像艺术家的苏豪loft。”虽然情境化设计理念并非首创,但她的实践独具特色。

以大卫·萨尔的长岛庄园为例:塞尔多夫从20世纪初农舍与马铃薯仓库汲取灵感,将雪松包裹的住宅、工作室、车库与泳池亭围绕中央庭院布局,摒弃百叶窗等怀旧装饰,追求纯粹几何形态。”我想探索传统形式中的抽象表达。”建筑间的户外”房间”同样重要:”建筑外观固然重要,但间隙空间同样关键。”虽然萨尔未明确要求户外”房间”设计,她却执着于此:”二十年后回顾作品时,我不愿觉得自己只是照搬客户要求。”

尽管如萨尔项目所示,塞尔多夫当前客户多为富贾名流,但她对浮夸设计的厌恶始终未变。去年巴尼斯纽约决定翻新麦迪逊大道旗舰店五楼时,基因·普雷斯曼邀请她接手。她彻底清除了彼得·马里诺两年前设计的奢华痕迹——取代镀金天花板、悬铃木护墙板和烟草色麂皮包覆的让-米歇尔·弗兰克俱乐部椅的,是标志性的纯白空间。为平衡锋利钢制衣架,她添置从苏豪区古董商弗雷德·西尔伯曼处淘来的1940年代怪趣家具。或许为证明自己不排斥商业幽默,她设计的两座独立椭圆形试衣间神似巴黎小便亭。

撇开这些元素,巴尼斯真正的亮点实乃伊萨克·米兹拉希、迈克尔·科尔斯等设计师作品。正与塞尔多夫合作切尔西8000平方英尺画廊的艺术经纪芭芭拉·格莱斯顿评价:”安娜贝尔让建筑服务于艺术,注重功能性。”她盛赞塞尔多夫”直率、清晰、理性且细腻——更不用说才华横溢。她还美得惊人。”

鉴于女性在建筑界的处境,塞尔多夫对”美貌”评价不以为意。她偏爱近乎无性别的”制服”——白衬衫、吉尔·桑达炭灰套装、黑色比利时乐福鞋与普拉达尼龙包(内装黑色记事本与手机)。这种极简装扮将焦点从建筑师转向建筑本身。

何况,若只需打包”制服”,她更能赶上飞往罗马的午间航班。而这次她必须成行——在催促大卫·萨尔项目的泳池亭施工进度后,她将奔赴托斯卡纳,为由破败马厩改造的石砌度假屋布置家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