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们常说,人生唯有两件事无法逃避:死亡与纳税。但对我而言,自十二岁起,”慧俪轻体”(Weight Watchers)就成了如影随形的第三件事——它如同宿命般盘踞在我的生命里。
初中时,我就在这个网站上开始记录卡路里(他们称之为”点数”)。这种循环时断时续地持续到我二十出头——囤积羽衣甘蓝、香蕉、牛油果等”低点数”食物,最终却总是溃败于暴食的欲望。在这个把一块低脂芝士墨西哥饼都算作疯狂周末”放纵”的平台上,我该如何记录下一整盒家庭装达美乐芝士面包?二十年来,我与慧俪轻体的关系就像一场痛苦的探戈,不是饿得头晕眼花,就是吃到撑胀欲吐,从未真正聆听过身体的饥饱信号。
所以上周听闻慧俪轻体即将申请破产时,我心底不禁闪过一丝快意。并非我认为这类项目不该存在——多年来,我真心相信它对我有帮助。但经过心理治疗、康复训练和时光沉淀,我与食物的关系已然改变:我不节食,不谈论节食,也不评判他人的饮食选择或体型。回首往事,我痛恨所有被浪费的时间与金钱(那么多钱!)竟用来支撑一个靠人们自我厌恶牟利的商业模式。
当然,慧俪轻体的衰落并非因为社会突然摒弃了减肥文化。Ozempic和Mounjaro等GLP-1类药物的崛起,彻底击垮了这种老派订阅服务——尤其是年轻一代根本不愿遵循母亲祖母辈那些严苛的规则(说实话,长期效果寥寥:约97%的节食终将失败)。没错,慧俪轻体或许把减肥包装成互助社群,与当下Ozempic的淘金热有所不同,但究其本质,它们都是同一头怪兽。
作为在低腰牛仔裤与嶙峋髋骨风靡的千禧年初度过青春期的人,我完全能想象当下年轻人从Ozempic广告中吸收着什么——比如昨晚看到的那则:一位新娘在( presumably)注射减肥后,穿着白纱欢天喜地举行婚礼。仿佛婚庆行业对胖人的排斥还不够严重。再加上这类药物价格高昂、长期效果未明、可能加剧饮食紊乱——与任何节食法如出一辙。然而社会对用药者的抨击,却让我恍惚置身于某个平行世界:那个曾逼迫人们寻求药物帮助的系统性肥胖歧视(慧俪轻体正是其帮凶),似乎从未存在过。
因此,尽管GLP-1热潮并不值得庆贺,但目睹曾以为会掌控我一生的慧俪轻体跌落神坛,仍让我感到一丝释然。多年来我的损失曾是它的收益。如今,这个品牌终于变得无足轻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