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切的发生,是因为我没有集中注意力。或者说,我同时关注了太多事情——这等同于什么都没关注。柜台上的婴儿、在水槽边"洗"餐具的七岁孩子、预热缓慢的烤箱、五年级孩子晚饭后所剩无几的历史作业时间、手机菜谱页面上闪烁的Slack通知、NPR关于特朗普又 dismantled哪个机构的新闻——难道我不该放下一切仔细听吗?这本该是我的非工作时间,我却神经紧绷地应付着所有事。冰箱里那些羽衣甘蓝?今晚一定要煮掉。或许也煮不成了,因为下一秒,我就正用抹布压住被菜刀切掉指尖的手。

紧急事件能穿透喧嚣,但我们都在失控边缘摇摇欲坠——思绪被撕扯成碎片,掌控感遥不可及。研究显示我们正朝着一个方向坠落:专注力正在持续地、不可逆转地萎缩。2003年智能手机尚未普及时,人们平均花费两分半钟完成一项电脑任务才会切换。2016至2020年间,这个时间缩短至47秒。底线在哪里?五秒?一秒?在无限滚动的时代,什么才算一个"任务"?艺术映照现实——或许反之亦然。1930年电影镜头的平均时长是12秒,到2010年已不足4秒。

作为编辑和作家,我自诩专注力尚可,受过专业训练。但读小说时、漫步林间时、陪孩子放风筝时,我总感觉手机在拉扯我。某天目睹网约车司机在红灯时刷TikTok的惊悚场景后,当天下午我就在某个间隙鬼使神差地查起了邮件。

这不仅是安全隐患问题——即使不拿刀不开车,失误同样致命。医生和飞行员与我们一样分心。研究显示 multitasking的医师开错处方的概率更高,被干扰的飞行员更易失误。还有"切换成本"——任务跳转时的效率损耗。更别提频繁切换带来的糟糕体验:比如当我们被多重事务拉扯时,血压会显著升高。

克里斯·海斯在《塞壬的呼唤》中提出了更深层的思考:"注意力时代的核心体验是…感觉自己的思想正被违背意志地劫持。"简言之,我们由所关注的事物构成——当关注的事物变少(或被无尽提示音引诱分心),我们就在萎缩。正如威廉·詹姆斯1890年所写:"我的体验即我选择关注之物。唯有关注能塑造心智——失去焦点,体验便成混沌。"

混沌——这就是我日常生活的浮动标题。对于承担主要家务的人更甚,他们的大脑不断遭受着智能手机通知般的轰炸。即将出版《她在想什么:家庭生活的精神负荷》的艾莉森·达明杰称这些持续的心理提醒——"牛奶喝完了""夏令营该报名了吧""车辆年检过期没?"——是无法关闭的思维后台程序。

但希望尚存!在这个注意力被碎片化和货币化的时代,人们也开始反击不必要的干扰。正如海斯指出:"这是美国资本主义的基本法则:哪里有消费者需求,哪里就有企业应运而生。"

德国著名疗养胜地Lanserhof的神经学家斯蒂芬·洛伦兹介绍,他们现在提供的不只是疾病预防,还包括提升日常心理韧性与专注力的"大脑健康"项目。墨西哥和西班牙的SHA健康诊所也开设了应对日常分心的课程。泰国苏梅岛Kamalaya近期推出的"认知小屋"则集合了从高科技脑电图扫描到助眠声疗等各种服务。

在纽约安缦水疗中心,我尝试了结合阿育吠陀marma点疗法(类似穴位按压)与传统按摩的护理。理疗师劳伦的手法令人惊喜——轻抚大脚趾、重压手臂内侧、在腹部放置热石——同时评价:"您的头部散发着大量温暖正能量。"离开时我眉间舒展,步履轻盈。

接着我探访了布鲁克林极简主义漂浮中心Lift。超淡定的工作人员引导我进入装有250加仑体温水与1000磅泻盐的蛋形舱。"如果…我不喜欢呢?"我紧张地问。"强制停留,"他开玩笑后安慰道,"其实随时可以离开!"但他说多数人会待满一小时。漂浮时我的思维逐渐放缓,念头无目的漂流。结束后我惊讶地发现,尽管几乎没动,却像做完瑜伽般神清气爽。

### 澄明之境
现代生活用干扰轰炸我们,但人们正在反击。

你不需要复杂疗程就能获得解脱。Sidekick、Stay Focused和Freedom等应用能屏蔽数字干扰。尤其特别的是Brick——这个实体设备通过轻触手机来锁定/解锁浪费时间的应用,有位朋友发誓它帮自己戒掉了睡前刷Instagram的习惯,还能准时起床。

当你开始关注这个问题,解决方案无处不在——不只针对工作或深夜刷屏,还包括晨间咖啡、通勤等场景。午后倦怠时,各种号称"比阿得拉更天然"的补剂应运而生,比如And Repeat的每日专注补充剂就打着"值得展示且有效"的标语。调研期间,我收到日本健康品牌Apothékary邀请报道京都"一周神经系统重置"课程的邮件——巧合的是,他们正好在卖一款声称"增强认知功能,支持大脑长寿"的酸涩草药酊剂。随便走进一家精品超市,货架上总摆满适应原蘑菇粉和维生素B补充剂,都承诺着类似功效。

但随着我的草药收藏日益丰富,浏览器里正念疗愈页签不断增多,另一个理念开始吸引我:"留白"不可或缺。神经科学证实这点——长期研究显示持续工作会导致效率下降。这也呼应了更诗意的概念,比如日语中的"間"(ma),粗略理解为带来澄明或成长的停顿。它可以体现为肢体动作(鞠躬问候后的静默),也可以只是更从容的言谈节奏。

某天下午从眼科诊所乘地铁回家时,我意外体验了自己的"間"。散瞳后的眼睛无法聚焦手机或任何东西,忘带耳机的我被迫在45分钟车程中凝视虚空。起初令人烦躁,但当焦躁褪去,一种陌生的平静降临。

与加州大学欧文分校信息学教授、《注意力跨度》(2023)作者格洛丽亚·马克交谈时,她提醒我寻求平静不必商品化。面对普遍存在的倦怠问题,她的解决方案出奇简单:散步、安排休息、接受自己是晨型或夜型人——据此规划日程。"你不能持续透支,"她说,"必须留出时间——而且不是指花一小时回邮件。"

"注意力是目标导向的,"她补充道,"我们需要明确自己的目标。"这些目标可以是情感性的:希望一天结束时感到放松、充实还是平和?如何实现?马克描述了她对微软员工的研究:将情感目标与工作任务并列陈述,比不明确目标更能维持专注与动力。

但如何将其应用于"减少混乱"之外?马克推荐Coursera上耶鲁大学等机构的免费正念课程。虽然网课通常不适合我——干扰太多——但我开始思考生活中已有的留白,以及可以创造的新空间。比如孩子们学校附近的贵格会聚会所,每次集会都以漫长(有时令人不适但最终令人踏实)的静默结束。游泳是我最爱的运动,部分原因是在池中只能数圈数。我也回忆起真正与世隔绝的时刻:先是焦躁,接着疯狂寻找信号,最终缓慢享受断联的解脱。

有时我会彻底失联。有时则从事不涉及打字或手机的手工活动——比如拉大提琴。儿时学过但荒废多年后,我最近重拾练习。撰写本文时,受伤的手指戴了数周夹板,如今已近痊愈。我想,是时候再次奏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