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54年我出生时,大姐瑟琳娜已经27岁。她三十岁那年,和丈夫约翰已育有八个孩子。那些侄辈的年龄更接近我,成了我最亲密的玩伴。瑟琳娜家永远充满音乐、欢笑与温暖,五个女儿和三个儿子的声音在空气中交织:迪安妮、琳达、莱斯利、埃路易斯、埃琳娜、汤米、罗尼,还有约翰尼。别费心记这些名字——连瑟琳娜自己都分不清。
比我大四岁的侄子约翰尼是我最好的朋友。若问我何时开始记得他,就像问我何时意识到自己需要呼吸——他始终存在于我的生命里。罗尼每周至少和我打一架,两个小战士摆开架势时,约翰尼总会来调停。
“真好笑呢,小婷。”他用我的昵称逗我发笑。或许确实好笑——但只因为约翰尼这么说。他是孩子王,九岁就掌控全局。
然而在得州加尔维斯顿长大的约翰尼,作为公开的同性恋者,常遭遇路人的窃语与侧目。每当这时,我会狠狠瞪回去。他倾听我所有奇谈:膝盖擦伤的故事,想当美人鱼却呛水的糗事。他总摇头叫我”露西尔·鲍尔”,拖长音调笑话我的新冒险。在他身边,我所有激烈情绪都有了归宿。能成为他的守护者——为他递上别在耳后的花朵——是我的荣耀。
六岁那年,全家人为约翰尼的十岁生日做准备。兄长们突然担忧起来——初中男生有多残酷,他们心知肚明。出于好意,包括汤米和罗尼在内的兄弟们决定教约翰尼打篮球。球场边的我盘腿而坐,看约翰尼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跑动投篮,不时发出介于莉娜·霍恩与本真之间的”噢”声。
“像个男人样!”兄弟们喊道。约翰尼低头轻语:”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。”我立刻跳起来,像要从火车前救人般冲去告状。
母亲把约翰尼带到缝纫机前:”如果你会做衣服,人们就会崇拜你。”她教他缝纫针法,瑟琳娜则每日传授技艺。很快,六十年代的街头开始有人拦住我们问:”这衣服哪儿买的?”最酷的男孩们找他定制服装,用现金和保护作为报酬。再没人嘲笑他——这正是我们最大的心愿。
十八岁的约翰尼开始光顾”康提基”俱乐部,带我看人生第一场变装秀。他为变装皇后设计戏服,逐渐成为打造惊艳造型的专家。当瑟琳娜楼上的邻居搬走,他租下那层公寓。从瑟琳娜家望去,总能看到各色访客上下楼梯。约翰尼的父亲常困惑道:”小婷,那些男孩上楼后,下来的怎么全是姑娘?”
高中最后一年,我开始倒数逃离加尔维斯顿的日子。彼时约翰尼已找到归属,而我也需要寻找自己的天地。
1990年,蒂娜九岁的女儿碧昂丝加入演唱组合”少女时代”,即后来”真命天女”的前身。
随着组合巡演,约翰尼成功隐瞒了病情。当瑟琳娜发现他住院时,诊断结果是艾滋病引发的痴呆症。药物短暂起效后,我们不得不将他送入疗养院。只要不随团巡演,我就带他回家与索兰吉、碧昂丝共度周末。女儿们会播放他当年带她们听过的浩室音乐,如今换她们为他播放。
接到转入临终关怀的电话时,我正在机场。最后的日子里,我常推着轮椅陪他晒太阳。那张临终前的户外合影里,我们仿佛又回到了共坐山核桃树上的童年。
1998年7月29日,48岁的约翰尼离世。追悼会上,刚结束Boyz II Men巡演的真命天女女孩们含泪唱完《奇异恩典》。
2022年汉普顿,《文艺复兴》专辑发布会上,十岁的布鲁和五岁的鲁米布置了会场。当碧昂丝唱到”约翰尼叔叔为我缝制礼服”时,我泪中带笑。巡演中每当这句歌词响起,全球观众都会看向我。我总在人群中寻找酷似约翰尼的面孔,不顾保安阻拦也要把他们指给镜头:”拍那个!他太耀眼了!”
终场时,体育场巨幕亮起我和约翰尼的合照——我望着他的眼神充满宠溺与怀疑,等待他下一句惊人之语。这张他从旧相册里为我们选定的照片,让全场与约翰尼灵魂共鸣的年轻人爆发出欢呼。
“没错,露西。”震耳的音乐声中,约翰尼的声音清晰可闻,”他们懂这种感觉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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